了然于心-18
傅红雪X连城璧 井然X何开心 夜尊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18
连城璧的声音依旧很轻，脸色依旧苍白，神色之间的痛苦似乎更深了，而那些刺血般艳红的冰晶在他身体上不断蔓延覆盖，一刻都没有停息……
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马面，这个他刻在心尖上的人，这个他守了六百多年的人，他的眼睛里满满的，全都是舍不得……
屋里另外三个人看着连城璧的眼神，觉得虐心，都把脑袋别开不忍心看那悬空着的半透明灵魂……可他们也不敢走，这床上的蒙少晖还昏迷着呢，还发着高烧，石道士说这毕竟是城璧待过二十多年的肉身，这会儿跟着受影响是正常的，还是不要随便挪动了，反正……石道士看看屋子正中那可怜的灵魂身上那迅速攀爬覆盖的红色冰晶……他也不忍心说下去。
何开心和井然也没有说话。
今天这个天气不算太热，还微微的有些清风，吹着这间屋子的青色窗帘飘飘荡荡的，让这个夏日能透出那么一些些的清爽，甚至阳光把屋里悬空的连城璧身上的冰晶照耀的很瑰丽……可屋里没有人此刻的心情是美好或者惬意的，何开心和井然都不太忍心去看那些闪耀的红，他们默默的坐在床边，因为要守着蒙少晖，但他们尽量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马面并不在乎他们待在这里，马面只看着他的城璧。
他微微低头望着那个好看的人，“我知道你不喜欢看难过的表情，我换一个笑脸给你看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……”连城璧慢慢眨了下眼睛，回应的声音几不可闻。但是他想跟面前的人说话，他怕不说，就再也没有机会……
“在地府的时候，我想等你回来的……当时他们灌我们喝孟婆汤……”连城璧说到这里，眉尾轻轻的一挑，露出极浅的一丝笑意。
马面知道，若是在平时，城璧一定会挑着眉得意的笑成一只小狐狸，但此刻，城璧没有笑出来的力气……他明白，所以他替连城璧笑了出来，马面听见自己用得意的声调轻轻的说，“你一定是想了鬼主意，没把孟婆汤咽下去。”他没有感情，他听不出来自己的声音有多么的宠溺。
连城璧却听的出来，眸子里都绽出些神采，“汤是我熬的，咽不咽自然是我说了算……”
给孟婆喝孟婆汤的效果大概就是没有效果……连城璧跟着孟婆熬了五百多年的汤，灌他喝？
“当时因为有些灵魂反抗，被打的散了魂，所以会有三魂不全的被强行匹配了共投一胎，我自是不愿的，便自己偷偷找了人类的新生儿，依附上去……”
屋里的人听了这话，只觉得心惊，石道士更是咬牙切齿，但是他到底克制住了，没有再骂。
连城璧接着说下去，其实他已经疼的不太能发不出完整的声音，但他仍接着说下去，他知道，只要他说了，他的阿雪都能听得见，“当时年纪太小……无法找你……五六岁的时候，家乡发过一场洪水，小孩子受了刺激……我仿佛是骤呼被完全压制住了……”
何开心听到这里，和井然对视了一眼，两人一起看了看床上昏迷着的蒙少晖。
少晖在五六岁的时候，的确是家乡发了大水，他也自闭过很长时间，看来这生病和身体里的连城璧也是有点关系的。
马面听着这些，很不好受，虽然他不明白自己这样的情绪叫做自责，“我应该早些找到你……”他轻轻抚摸着连城璧的面颊，他忽然觉得，自己那颗不能跳动的心似乎瞬间被荆棘包裹住，刺藤环绕纠缠，越收越紧，心上鲜血淋漓，他几乎要无法呼吸，嗓子有些颤抖，“你一直都在受苦……”
“不怪你……我依附于凡人……一时联系不了你……”连城璧对着马面安抚的轻眨了一下眼睛，他现在连摇头的力气都分不出来，灵魂的煎熬是种无法言说的痛，而且越来越强烈，他拼尽全力让自己保持清醒，哪怕是清醒着更痛苦，他也想多看一看他的阿雪，他的眼中点点闪闪的透着些满足，“我知道，我们一定会相见的……”可他似乎是撑不住了，刺红的冰晶已经结上了颈项，甚至于半个耳朵都已经结晶化了，只有那一张脸还能看出是人类的样子……炼魂到了这个地步，已经是到了无可挽回的最后阶段……
连城璧因痛苦表情都扭曲了起来，他的声音也开始变得急切和急促，“你说过，什么都会听我的……”
“我听你的，我都会听你的！”六百多年的相守，这个承诺马面一刻都没有忘记过。
连城璧轻轻的笑了一下，但他的声音却近乎哀求，“我求你一件事情……”
“你说。”
“忘了我……”
屋里另外三个人，听到连城璧脱口的这三个字，都悄悄的伸手，抹了抹眼睛。
其实以前连城璧偷偷的在心里怨过，为什么那个说过爱他的人，会在死后忘记他……他自己死了都不肯忘记，再入轮回都不肯忘记……但现在他忽然觉得，没有感情，没有记忆，也可能是种福气是件恩赐……
“你的话我都会听的……”马面轻轻的笑着，他轻抚着连城璧的额头，声音温柔而坚定，“但是我要在你的身边才能听你的话，我不会再让自己找不到我的城璧了……”
连城璧明白了这话里的意思，他睁大了眼睛，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说话了，血红的冰晶正在覆盖上他的下巴，唇角和鼻尖……不过瞬息之间，那双漂亮的犹如琉璃般的眸子，也变成了一片晶莹的血红……
“咔！”
“哗啦……”
人形的血红结晶，忽然从半空坠落，碎了一地……
屋里的何开心和井然，被眼前的画面惊的几乎从床上跳起来。
石道士却急步从床边蹿过去要拉马面，但是他似乎迟了一步，马面摇摇欲坠的身子已经变成了半透明……
“小马儿你不要做傻事！”
石道士边喊着，伸出的手已经抓上了马面的手臂，但是他的手却从那手臂里堪堪的穿了过去！
马面扭头看了看他，似乎是想要给他一个感激的笑意，但是那半透明的身子将要撑不住了，往地上那片红色的结晶倒了下去。
就在一屋子人都急着想要拉住那根本就拉不住的鬼差的时候，马面却堪堪被一只白色的胳膊给接进了怀里。
白色的胳膊是因为穿了白色的西装，依旧戴着金色面具的夜尊把马面抱起之后，咬牙骂了句“蠢货”便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。
这一瞬间的变化太过的迅速，屋子里的三个人都愣住了，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。
“刚刚来的是夜尊？”何开心的大眼睛眨巴眨巴，转头去问石道士。
石道士收敛了眉宇间的焦急，慢慢的点了点头。
“那……”何开心的问话哽了一下，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地上那一堆散碎的“鸽子血”。
下午的阳光从窗户斜斜的打进屋里，正映照的地上那一滩像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光亮闪闪的颗颗粒粒，但……何开心不觉得这一地的瑰丽有什么漂亮好看的，他甚至觉出了残忍。
这些“宝石”并没有停留很久，它们上面很快的起了一层水蒸气，仿佛是被太阳给晒化了的冰块，白烟一阵袅袅，消散的无影无踪。
“这就……没了？”
“化成清气，消散于天地了。”石道士垂着眼睑，看不出是喜是悲，“从此再也没有一个叫连城璧的了。”
何开心听完这话，眼睛怔怔的有些发直，他也说不出来自己是松口气还是拧起了心头，就算连城璧再坏，可就这么……虽然过程算不上多血腥，但是，本来活生生一个人，说消散就消散的连飞灰都不剩下……
何开心忽然觉得心里堵的厉害，哭吧倒是不至于去哭，可心里也是真难受的。
“那马面呢？马面会不会也，就这么……”何开心的声音到底还是哽咽了。
井然握住了他的手，轻轻的捏了捏，无声的安慰。
石道士看了看他俩，怅然的叹了口气，“小马儿悲伤过度，是要散了自己的魂，追着那清气去的……我已无法再入地府，只盼夜尊能有法子救那可怜的孩子……”
何开心和井然默默的对视了一眼，心中竟也生出了一丝期盼。
评论(10)